首起物业公司诉摩拜影响秩序案出现，何以破解共享单车乱停放难题
法治周末见习记者 罗聪冉
“烦得要命，天天这样子，放都没地方放……”6月6日，深圳市南山区前海商业中心广场，因为多家公司的共享单车占据车位，该商业广场一名保安一边抱怨，一边将几辆共享单车直接扔到了马路上。
“每天晚上，自家小区门口都堆满了乱停放的共享单车，走路都得绕来绕去，通行十分不便。”今年6月，西安市民王女士向媒体反映。
“租单车越来越便捷，但乱停乱放真的很不雅观，公交车站都堆得水泄不通，还叠叠乐一样的往上堆成两层，太影响市容了……”6月12日，家住杭州的网友“大谷和小泉”在网上发帖称。
共享单车在各大城市普及开来，给人们的短距离出行带来了方便，但是随之而来的单车停放问题尤为凸显，困扰不少城市。
近日，北京市一家物业公司起诉了一家共享单车企业——认为“摩拜单车”在停车场乱停乱放影响了物业管理秩序，停车场委托北京智享人生物业管理有限公司将摩拜(北京)信息技术有限公司起诉到了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
据了解，这是海淀法院受理的首起因共享单车停放问题而引发的民事案件。
迥异于此前多地政府层面推广的有桩单车，共享单车能够迅速普及正是因为停放的便利；但发展至今，停放问题又成了阻碍其进一步发展的桎梏；专家认为，单车的停放管理问题，是共享单车诞生之初就自带的矛盾基因，此前，因为停放问题引发的摩擦，集中在行业竞争企业之间、公司与各地市政监管部门之间，北京的这起民事案件则代表了来自其他行业的声音——共享单车停放问题的解决已经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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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业起诉摩拜
原告物业公司诉称，其自2016年8月10日开始，负责北京市朝阳区高碑店东区的停车场委托服务业务，其间物业管理秩序井然有序；但随着近年来摩拜单车的推广，尤其是近几个月内的单车使用量陡然大增，每天上百辆单车不规则地停放，让区内“面目全非”，每天物业管理人员都要清理出大量随意停放的单车；一些单车使用者只顾自己方便，把单车骑到停车场后，随意停放在私人车位、人行横道、消防通道、绿化带等处，既不符合物业管理要求，又造成了诸多安全问题，原告曾多次就该问题向被告反映，均告无果。
原告称，因区内无自行车存放地，为了保证区内管理秩序、消防通道畅通和行人安全，其花费人力物力对服务小区的用车进行统计和观察，根据使用者用车习惯和管理区域内的特点，寻找合适的单车停放点，并在确定的区域做好标识，引导使用者集中有序停放；同时，物业管理人员每日巡查，将区内随意停放之单车及时发现、及时清理并摆放整齐。
原告认为，乱停放现象虽是使用者所为，但单车隶属于被告所有，且被告对于使用者的使用行为缺乏提示和监管，导致乱停放现象的肆意发生，对此被告应承担不可推卸的管理责任。
原被告虽未达成相关管理约定及委托关系，但原告对大量单车的管理，同时保障了单车不会被随意损坏及丢弃，故原告提起诉讼，请求法院依法判令被告支付单车随意停放至私人车位、人行通道、消防通道、停车位、绿化带等管理费用100元；请求判令被告赔礼道歉；判令诉讼费用由被告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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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拜用“信用分”约束违停
6月16日，法治周末记者就该案联系到摩拜单车公关部相关负责人，截至发稿，未收到回应。
打开“摩拜单车”APP，记者看到在“用户指南”里有关于还车的相关说明，里面写道：摩拜单车应停放在“路边白线或停车架”，当附近没有白线或停车架时，请停放在路边不阻碍交通的空旷区域或路边其他单车聚集停放的区域；严禁停放在小区、地下及室内车库、胡同以及收费停车区域。
此外，摩拜推出了“信用分”规则，即每位新用户都有100分原始信用分，规范使用一次加1分，违规停车一次扣20分；当低于80分时，用户将以100元/30分钟的价格收费。另外，拍摄违规停车照片进行举报也可以加信用分。
《摩拜单车租赁服务协议》中规定：“如因用户违反有关法律、法规或本协议下的任何调控，而给本公司或任何其他第三人造成损失，用户同意承担由此造成的损害，包括但不限于返还押金并赔偿所有直接和间接损失。”
记者注意到，其他共享单车企业也对还车作出了相应的说明，例如，ofo共享单车APP上“还车规则”里写道：用完车后请将车辆停放在不影响交通秩序的位置，尽量放在可方便供其他用户使用的地方，这样也方便工作人员对车辆进行维护。发现违规乱停时，ofo用户也可以进行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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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停放后果谁来承担
对于共享单车出现的“乱停放”问题，有观点认为，单车乱停放的行为，完全是使用人的责任；也有观点认为，是单车平台未尽到管理责任所致。那么，单车乱停放造成的后果，到底应由谁来承担？
中国政法大学知识产权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李俊慧在接受法治周末记者采访时表示，单车乱停放看似是用车人实施，但实际是单车平台持续经营行为的体现。
“从共享单车的运营模式来看，用户与平台的交互方式为，‘扫码解锁’即开始用车，‘落锁’即结束用车，用户应对占用或使用单车期间的行为负责；但是，停车落锁属于用户结束单车租赁的必要条件，一旦‘落锁’完成，用户对特定车辆就不再具有合法管理的现实可能，与此同时，该辆单车重新进入经营状态，可被其他人扫码解锁租赁。”因此，李俊慧认为，除明确违反协议约定，如果平台对用户的停车落锁没有采取“限制”或“禁止”措施，那么，用户可以推定平台允许其在该地点予以停车；如果该停车行为违法，其违法后果应由平台承担。
北京市中闻律师事务所合伙人王维维告诉法治周末记者，共享单车企业有对其提供的单车服务进行管理的责任，其中便包括对于车辆停靠的管理；仅靠在APP端“用户指南”上的提醒，不足以说明企业已尽到足够的告知义务。
“摩拜虽然用信用分规则对违规停车采取了一定的措施，但在执行层面上，如何界定停车是否规范可能存在难度。例如，若用户将单车停放在非封闭式小区的园区或停车场等地，不在平台明确禁止的范围，但是用户的随意停放最终造成了园区或停车场的混乱，给物业公司带来了管理成本的增加，企业还是要承担主要责任。”王维维说。
王维维认为，由于单车在各地停放的差异性和特殊性，企业也很难通过协议来细节化地约束每个用户的每次使用行为，因此，无法通过明确用户协议来完全排除自己的管理责任。
业内有观点认为，这一起“共享单车乱停放”诉讼案具有一定的警示意义，提醒其他共享单车公司要加强自律，要用技术手段解决共享单车乱停放问题；也督促有关部门应尽快出台相应的法规，明确共享单车如何管理、如何停放、乱停放造成的后果由谁承担等，从而使共享单车的管理有章可循；否则，这样的诉讼可能会越来越多。
据了解，今年3月，摩拜单车与北京市石景山区政府合作，划定了百余个共享单车的专用停车。今年4月，摩拜在北京、深圳等8个城市推出上百个“智能推荐停车点”，在北京、上海等城市的部分区域也在试点推行“电子围栏”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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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便利出行”为原则明确监督责任
“乱停放的问题出现，是停车区域设置不足、单车企业维护不力和用户随意停放等多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李俊慧表示。
记者注意到，目前也有不少社区张贴出了禁止共享单车在社区内停放的公告。例如，今年2月，北京市回龙观融和物业管理服务中心张贴通知表示：“因小区内自行车棚空间有限，一元公共自行车数量众多，在小区内乱停乱放严重影响居民的正常生活和小区内的环境，即日起，禁止一元公共自行车进入小区。”
业内分析，不少社区物业禁止共享单车进社区，是因为乱停放现象已经严重影响了小区原有的自行车停放秩序。共享单车若想要停进社区，社区治安与停车秩序是否能一如从前、共享单车是否能按照规定停在划定区域，是物业、居民和单车运营商共同面对的问题。
5月22日，交通运输部对外发布《关于鼓励和规范互联网租赁自行车发展的指导意见(征求意见稿)》，关于“推进自行车停车点位设置和建设”中规定：各城市要制定适合本地特点的自行车停放区设置技术导则，规范自行车停车点位设置；对不适宜停放的区域和路段，可制定负面清单实行禁停管理；对城市重要商业区域、公共交通站点、交通枢纽、居住区、旅游景区周边等场所，应当施划配套的自行车停车点位，规范自行车停放。
“从维护小区空间秩序而言，小区可以选择不让共享单车进入；但从服务小区居民便捷出行来看，我认为，应鼓励企业与小区进行合作，在小区内设置固定的停放区，从而缓解街道等公共空间的压力，真正解决人们出行最后一公里的难题。”东南大学交通法治与发展研究中心执行副主任顾大松表示。
关于单车停放问题，王维维表示，各地政府应本着便利出行的基本原则去明确车辆停放监管政策，对于市政道路等一些公共资源应尽量免费提供给共享单车企业使用，但要加以规范，划清楚停车的区域；对于园区或停车场等一些属于私有资源的场所，如果共享单车企业希望进驻，可以通过付费或广告置换等手段与管理方达成协议，专门为车辆设置停靠区域。
“目前，共享单车企业还处于赔本赚吆喝的阶段，但未来随着行业的发展，企业在车辆管理、车辆停放上都会产生成本等，这都是要逐渐平摊到车辆使用价格中去，共享单车的使用成本也将经历一个理性回归的过程。”王维维表示，理性的共享单车平台，应该合理调配各地区的车辆配置，并在车辆停放、监管、维保等方面担负起平台的责任。
据了解，目前街道、社区也都在为共享单车的规范管理做着努力。比如，北京市丰台区西罗园街道，日前就通过与共享单车企业共同协商，在街道重点地区规划出40个共享单车停放点，使得一直处于“游离”状态的共享单车有了自己的“家”。今年2月，ofo共享单车郑州负责人李女士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ofo正在加紧与郑州商场和写字楼的物业洽谈，让他们提供专门区域，画出明显标注标识标志，供小黄车停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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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整理：李含 王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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