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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是如何挑战技术统治和商品逻辑的 |《降临》

沙织 安那其文库
2024-08-22

1

统治的结构即商品的逻辑——这种观点的来源是黑格尔哲学,黑格尔的后世产物。该观点非常脆弱,因为黑格尔的统治者并不这么想。无论有没有这个统治者,其统治的结构都是感知感觉的逻辑。发出你的弹幕,“最克苏鲁的一集”。发挥你的想象,那一远古种族从太空来到地球时,发现人类在用商品逻辑进行统治,在用x果手机监控,顿时蚌埠住了。渣渣啊,他们说:玩得低劣,玩得可耻,没有技术含量,太蛇皮,太脆弱!

感知感觉的逻辑是去媒体、去中介化的。无论有没有中介和媒体,它都直接穿行和抵达,并施加影响。从科幻的角度来说,商品和媒体的观念都是落后的,至少说,媒体是中性的。不这么想就达不到科幻,或者还没到科幻的达标线。

特德·姜的《降临》是达标的标准。



 Vassili—— 是不是因为他们不会说话,所以只能喷墨汁打字?


麦克·华斯基——他们会说话 他们不是会发出那种咿咿呀呀的声音嘛,领队还播放给女主听让她辨认。只是他们的语言和文字不像我们的汉语拼音和汉字一样是一一对应的,总之就是说的话和写的文字之间没啥联系,所以只需要研究七肢桶写的是啥就行了,不用听懂。第二是七肢桶由于可以预知未来,所以他们写字很快,能一秒喷一个圈,而一个圈里面包含了许多词、句子,所以他们比起说话也更喜欢用文字交流。你可以看下这个科普就懂了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av14820089?from=search&seid=15833536058770260320


——来自豆瓣



人有过无中介的时期,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原始主义,不过这种思想并不原始,它是绝对现代的,它会认为媒体中介时代的人必然处于精神错乱中,不是贬义,而是一种相对论:对它来说原始人不存在精神分裂。这个观点我早就提出过,最近发现有这方面的文章,只是保存了,来不及在这里引述。

我们需要媒体传递信息,然而信息已是一种情感和艺术的冗余,反过来影响神经和情感的纯度,为了摆脱这种影响,它要向各个方向辐射,所以最终媒体是中性的。但在这个过程中,分裂闪现了:宇宙中的一秒,人类的一生。最有爱的一集提出:这值得吗?

像是《降临》那种科幻作品,都有一个远古种族,一个使用无中介语言的种族。

商品是物质的一个维度,一个僵化的层次,一个通过捕获进行削减的层次。维度是个数学术语,也是伴随媒介技术的发展出现的术语。德勒兹也使用维度,n维。但他让n减1,或让所有维度压缩在同一个平面,让维度折叠——用时间综合克服对“现在”的细分*。这不是政治手段,但却是伟大的政治,是反技术统治的政治——就是“降临”,谢谢。

*关于这一点,可参考德勒兹的《差异与重复》p317,318:“经济”严格说来一直都不是既定的,它指的是一种始终被自身的现实化形式所覆盖的有待被阐释的微分的[差异的]潜能性、一个“论题”、一个始终被自身的解决实例覆盖的“成问题者”。简而言之,经济便是社会的辩证法,亦即向一个既定社会,向这一社会的综合场域和问题场域提出的问题的整体。虽然社会问题的解决可以是司法的、政治的、意识形态的,虽然它们也在这些解决性场域中表现自己,但从最为严格的意义上说,社会问题全都是经济问题。


德勒兹也喜欢“爱手艺”(洛夫克拉夫特),他的哲学也像一个手工艺品。不是政治手段,然而这不代表它不是严酷的,不代表它不是特别宏大的运动。他动辄就是捕获宇宙之力。咔吧咔吧的骨折声响起在耳边。感觉这是最乐高的一集。

伟大的政治是个好东西。不过在表述的时候,我们很少上说世界是政治的产物,而是说世界是自生殖的艺术。艺术——很可怕的。


2

安小酱的另一逆天言论:“那么反过来说,业余哲学家也必定开始广泛地指染哲学。每一次革命,每一次艺术事件,每一次儿童的嬉戏,都给步入死亡的思想开了一道口子,让新鲜血液重新流动,给大众的生活、行动与新事物开辟全新的空间。这是身体的革命,也是尼采之后的哲学发展。”

给步入死亡的思想开了一道口子,开肠破肚大血崩,给大众狂欢的机会——我当然知道这才是安小酱要说的!怎样的腐朽、堕落、反动、消极啊!我们要有的是蒲鲁东式的积极的群众观,矫正、克服、消灭群众中的群氓性,我恨自己这方面不够粗暴。不,我们要相当优雅、精妙、利己地解决这一问题,达到共同进步。

——是啊,多新鲜!谁以为这是耻辱,谁世界观就是扭曲的。无疑,德勒兹就是小酱口中的这种业余哲学家。他和加塔利是带着创伤步入马克思的。其中的创伤是什么呢?是无法接受“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他们接受过一个访谈,专门提到了这个问题,不想找了。

德勒兹为解决这个创伤,提出了先验经验论。先验经验论在《差异与重复》中是为了迎合永恒回归,解释永恒回归。这就是尼采-德勒兹主义的“神秘”之处,或者说“形而上学”之处。强力、强度,它有一种遗传学上的回归性*,我认为这就是先验经验论的应用。请看,这也是经济啊!遗传、遗产难道不属于经济吗?难道不是生产的阶段性结果吗?如何能把这从经济学里摘除呢?强力就是经济和上层建筑的一元论表述。经济和上层建筑是如何让其中一个成为前提的呢?经济基础在马克思那里是一种前提!


*遗传理论必然要参与到一种自然哲学当中。可以说重复从不是“相同者”之重复,而总是不同者之重复,并且自在之差异将重复当作对象。当它们在一个系统中被(一劳永逸地)外展时,微分的[差异的]、内强的或个体化的因素表现了它们在内含中的持存,以及作为这一内含之真理的永恒回归。(德勒兹,《差异与重复》p431)



这下创伤了。德勒兹也创伤了。但他不承认这是某种欲望理论中所说的“缺乏”、“匮乏”、“缺失”。这很儿童,这很戏剧,这很欢乐——这就是说,超人喜剧的这个演员,很入戏。没有这种痴迷,就没办法衡量进步,进步性也就没有任何依托。进步哲学也要有一个个体生命与思想对话的维度,这不与集体矛盾,准确说这个思想对话的维度是超越个体与当前的历史维度的,也就是德勒兹经常说的前个体、非个体的状态。创伤,正是这明显的创伤抓着马克思不放,从前辈的思想中压榨出知识的欢愉。德勒兹不想让你蒙在鼓里,实事求是讲,也只有资本家假装自己被蒙在了鼓里。德勒兹说的很明白——欲望生产在所有生产中具有本体论地位,连太阳都有力比多,自然哲学是这样的。罪恶的是,对力比多的资本主义投资这一方向的转变,即是说让力比多压迫和侮辱生产的无产阶级。鉴于这种转向,力比多被赋予了资产阶级的破产道德的同时,资本家也总是即时生产出来的,罪恶就在这一刻:阶级社会处于一种反动的生产、生成中,不总是既定的、先在的、作为社会理念在那里的。就在一瞬间,隐喻的反动派把力比当做了压迫、支配无产阶级的战争武器,这是成为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的资本家的一刻。

要知道,落下这种创伤,不是因为德勒兹是个穷人,而是因为他,加上尼采,都有些生理上的疾病,非常影响生活。尼采总是无缘无故地发烧,德勒兹的病就严重了,很年轻的时候就切过肺。可以说,疾病压制了他们的行动力(另一方面,尼采不时会提到他感谢疾病,这种能动性,我不详述了),这就导致他们在经济基础上是薄弱的。但这不代表他们没有“家底”。“家底”是先验经验论的。

他曾是得到过完满发展的一个个体,用中国人的话说,他曾是不凡的。

这个不凡不是经济上决定的等级,而是审美决定的进步性。

什么是进步哲学?进步是发展程度的范畴:说“进步”,那就不是在说“对错”,就不是说“敌异”,等等。

我说它必须在审美上进行把握,是因为只有审美的世界观系统(它包括经济这一块儿)能消灭阶级。审美是无前提、无根据的。审美的世界观是终极的忠贞,狄奥尼索斯不是不忠贞的精神——恰恰相反。现代人,尤其是该死的资产阶级,为了炮制不利于无产阶级的叙事,竟然能从自己的工具人视角看出希腊的神一个个都是不忠贞的!勇猛啊,现代人!

“经济基础”已然采取了一个基底、一个前提,这样,它就成了一种超越性。又一波创伤来袭。太羞耻了。必然有人谈社会分配的问题。只要社会分配也是个前提,那么人们就要为经济基础这个前提赎罪——这种罪就是疲惫、闲适。这肯定不是说那种吃饱了就满脑子性幻想的知识分子。而是说,不能忽略疲惫也有强度、闲适也在生产。也是社会机器的一部分。不仅如此,它还是宇宙机器的一部分——下雪天,离开家和那个什么都不能给他的父亲,伦茨在山上感受到了自己和宇宙的连接。这是生产!生产就一定要有剩余价值吗?用剩余价值衡量生产,那是对生产的不尊重!

恰恰是出于对生产的尊重,原始社会才会大办夸富宴,销毁大量的产品,抵制商品交换、商品经济。原始人崇敬的是生产力,这不是拜物。拜物教的概念是马克思从原始社会得到的灵感,但原始人拜的不是物,而是生产力。这是他学术上的一个创伤。

也创伤了。

能不能先不要提社会分配?它毫无神秘性可言。它就是眼下这一点有限的东西。有没有可能,社会分配是一种虚无主义?一种时间虚无主义,用所谓的在场的东西遮掩这种时间虚无主义——也就是过去的是徒劳的,未来的是抓不住的,把现在能有的东西,先让人们合理地占有了。

——能不能先不要提社会分配-经济基础,因为如果这个东西酝酿出的智性和推理不是最高级别的,如果还有一个尼采、一个德勒兹在那里能在语言系统上碾压它……换言之,如果它没有孕育出与它的前提地位具有同等“级别”的、高度发展了的——智性,如果没有这种严丝合缝的机器组装,那么……

社会分配是现实主义。在这里,任何资料、任何东西,性质上都是“现实”的。没意思,无聊。所以,我在这儿也有个创伤。我读莫斯的人类学著作《礼物》,嗨到飞起,就是因为它有些科幻和超现实……

对毛利人的那个“豪”,我是太难忘怀了。经毛利人的法学家一解释,更是点燃了我对经济的热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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