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神话：悟空》：心诚，方至西天

2024年8月20日上午10点整，《黑神话：悟空》正式解禁。玩家，尤其中国玩家对这款游戏的期待与参与度空前。它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被各种讨论淹没，而我们希望在这个时候从几个关键词来记录一下这个超出游戏本身的作品的片段和侧影。

“我们的开发计划是三年把游戏做出来。”2020年《黑神话：悟空》开发团队游戏科学的创始人冯骥在和up主芒果冰的采访里说。但他后来要求不要把这个计划放到文章里，因为怕给团队压力。

最终还是超出计划一年。

但黑神话：悟空依然被称作是中国游戏的工业奇迹。

这是一个从零开始制作的首个中国3A游戏。圣塔莫尼卡工作室从成立到做出《战神》，用了大概12年时间。《最后生还者2》开发用了6年，《艾尔登法环》4年。

当2024年8月20日，120万预售玩家迎来“悟空生日”时，距游戏科学成立过去10年，距他们决定开发《黑神话：悟空》过去6年零6个月。

由于与原著《西游记》密不可分的关系，我们中国玩家相当于在游戏之前就获得了「官方攻略本」。我相信只有中国玩家在看到这些儿时就有的记忆时，会有着完全不同于欧美玩家的感受，这是独属于中国玩家的热血时刻。

IGN中国的评测里这样写道。

无论从试玩人们的讲述还是预告片，《黑神话：悟空》里全都是暗藏的重逢。

因为西游记本身的丰富与复杂，和同样足够丰富和复杂的各种二次创作，你不需要知道每个故事却也会了解其中的很多要素。而他们在游戏这种流行文化里变成了最需要的一眨眼的梗。

一个兵器，一个地名，甚至一个宠物。《云宫迅音》，土地老儿，金蝉。横卧着整个中国游戏玩家们过去的灵魂。

机核的评论里提到：“大概你觉得我已经探过了一个区域所有的地方，但为什么我还有一半的boss没有打？”

没人告诉你在这里你需要做什么，但当你足够熟悉西游记，你在这里晃悠半天后，当你遇隐藏的某个情节终于相遇时，你最终会爆出一句粗口，喊一句：

妙啊。

在冯骥的表达里，对很多关键问题的回答也都会出现“我”。而这些我也在随着时间而变得不同。

“做出来的游戏我不太想玩。”

这是冯骥反复用到的表述——从他那篇引发广泛讨论的《谁谋杀了我们的游戏》，到他关于游戏背后思路的几乎每次回答。

“曾经我如此苍老，如今才风华正茂。”2020年的预告片海报里引用了这句歌词。

在2018年，游戏科学的核心人员在凌晨开会决定要做一款单机游戏后，游戏科学联合创始人，负责美术的杨奇在微博上说：

“新的一年开始作大死，入行10年仿佛就是等待这一天。半夜出门开会，整个小区的树林都在轻声呼唤我的名字……”

我无处不在。

在上线前一天发布的新华社专访里，“我”的意义似乎更大了。

“当你想做一个能打动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它大概率应该能打动跟你相似的人，他是希望在他自己的国家，自己的民族，自己的文化里，能够出现让他看得上甚至觉得骄傲的东西。”

今年2月，《黑神话：悟空》游戏版号获批。

出版单位浙版传媒当时发文公布黑神话获得版号，文章写到：该项目于2023年10月底申报国家新闻出版署组织实施的网络游戏精品出版工程，旨在加强网络游戏的正向引领，推动网络游戏弘扬真善美、传播正能量，促进游戏产业健康有序发展。

大部分时间，游戏科学的人们对外展示的形象是跳跃甚至离经叛道的。但有几次沉默让人印象深刻。

“会不会担心达不到大家的预期？”新华社的视频采访里记者问道。

冯骥抬着头看着天，仿佛静止画面。

故事另一个重要节点，2020年8月20日的第一部预告片。当时《触乐》创始人祝佳音在报道结尾也记录了一次游戏科学员工们的集体沉默。当时冯骥给大家安排了一场看电影团建，然后设计了一个“惊喜”：在电影开场前，电影院里将播放《黑神话：悟空》刚刚在互联网引发大讨论的预告片。

“游戏科学的Logo出现在银幕上，观众席里出现了一阵骚动——但只是几秒钟，接下来就是沉寂。银幕上开始播放预告片，他们制作的，今天上午曾经让整个互联网都为之震动的预告片，但所有人都正襟危坐，观众席上没有任何声音。

预告片播完了，就像是我预料的那样，影院里仍然寂静一片。最初有稀稀拉拉的一两声掌声，但察觉到没有太多人有回应之后，掌声很快就停下了。

所有人就那样坐着。直到大厅重新开灯。”

以及，游戏里的主角，这个代表孙悟空的猴子从预告片和目前的信息来看，大部分时间也是沉默的。

忠诚，不屈，身份冲突，自我认知挣扎的孙悟空，很吵闹，又很安静。

当然，这可能只是技术问题。

“这个配音太好了。”

“本该这样，只不过中国玩家第一次享受了一等待遇。”

机核的播客里分享了一次玩家与开发者的对话。

在与新华社的对话里冯骥也被问到“国产”标签的问题。

“我们首先承认这是一个事实。因为我们确实是一个中国团队做了一个中国题材，但它不是目的。

不是因为你盖了一个国风的标签，就有了「免死金牌」，或者所以你可以低品质，我认为甚至应该你有更大的责任感，你应该如履薄冰，其实需要你可能付出更多的努力，去想想怎么能把它和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产品的其他的品质结合起来。”

从目前诸多充满溢美之词的专业评分中，来看，这个中国风的游戏里，所设定的世界足够大。从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有难度选择。想要获得更多，你就不能“逃课”。

这些只是游戏设定，但可能会在某些时刻让人想到自己游戏外的生活。

十年前，2014年，你在哪里，做着什么？

游戏科学的人们，十年前在一个自制的“粗俗”MV里唱着这样的歌词：“五年辛苦做了啥，不如剑灵一天啊。”

当时这个MV“畅想”的是做了《斗战神》后失业的团队，这个团队就是游戏科学的前身。他们用一种愤怒又诡异的方式缅怀自己被剥夺的一次登场机会。

十年后斗战佛不见了黑神话来了，MV里喊着“别tm就怂了”的同一群人在更大的世界送上了正式登场宣言。

这个游戏的主角被叫做“天命人”。

许多人看着采访，玩着游戏，发现坐在对面的可能是自己，逐渐冷却赤子心的自己，和又一次可以化身儿时英雄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