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果爱你|9 生活不是只有眼前的期末考试……
【作者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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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图名：冬色 油画，原画尺寸40cm*60cm，来自宋志合，小羊画室创始人，已获得授权使用。
九章
我虽然黑，却是秀美
妈妈来过之后我就真的调整了自己，虽然仍然在学习上并不懈怠，但心态上却没有那么焦躁了——只要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我想其他都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吧。
一个最明显的改变就是我再也不会用语文早自习来做题了。
高中时我最喜欢的课就是语文课，最喜欢的清晨就是有语文早自习的清晨。
因为只有语文早自习可以堂而皇之地不用拿着课本背诵，可以读诗经、读离骚、读唐诗、读宋词、读元曲、一直能读到新诗……我有时候也爱在语文早自习上读史记，但更多地时间都用来读诗。应试教育的书山题海当中，我所能想起来的最快乐的事，没有能够超过读诗的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于诗歌的热爱几乎是与生俱来，妈妈说她怀我的时候很喜欢诗经，每次读到小雅篇我就动个不停，所以才给我取了筱雅这个名字。
初中的李理不喜欢语文，以至于语文早自习的时候他总是抱着一本物理奥赛书在啃。我特别不解，说你为什么不背诗啊。他说：“看看就行啦，我记忆力很好的。”
我马上痛心疾首的说：“看，看有什么用啊，诗是读出来的，不读出来，你怎么知道他们有多么优美，多么好听。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小孩子天天做题那么功利干什么，多无聊呢。”
结果李理回道：“还要读出来好累，物理书就好多了，只用看就行，你看那么多现象，背后就是几个简单优美的物理公式；那么宏大的宇宙，竟然都在按规律运行，简直太奇妙！物理、物理、万物之理啊！就是太难了不适合你这种不愿意动脑子的人，你还是读诗吧。”
我无语，看来这个糙人是永远无法理解我所爱的诗歌之美了。
我是真喜欢那种唇齿留香的韵律，掷地有声的节奏，惜字如金的短句，喜欢李白的豪放，欣赏清照的婉约，爱陶潜的淡远，也羡慕穆旦、海子和顾城……如果可以的话，真的好想把所有的清晨都换成语文早自习啊。
相比之下英语早自习就无聊了好多，大家基本上都在背课文，而即使是蝉联英语年级第一的同桌以琳，也只是升级成新概念三和新概念四而已，感觉还差好远才能领略那种文字之美。
而且每逢语文早自习的时候是我最庆幸自己没有念文科的时候，想到如果选了文科还要从有限的清晨时间中拨出许多给历史和政治，就觉得不值。我委实厌恶政治，尤其不喜欢被定义过的已经总结出一二三四若干要点的历史。这么想来倒是宁可学自己不太擅长的物理和化学，至少客观又理性，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这么想来又觉得心情平复了好多——我之所以选择理科，其实真的不是因为李理。
我怎么舍得用无聊透顶的文字来浪费这难得的青春年少的早晨！
高一时和何为同桌，我就用有限的语文早自习背完了语文课本上所有的诗歌，觉得不过瘾又背完了语文读本上所有的诗歌，再开始搜罗回来诗经、唐诗、宋词、元曲、新诗一一通读，遇到自己喜爱地就抄下来不求甚解地全文背诵。
何为看到我整篇整篇地背诵各类诗歌惊讶不已，后来就经常将我抄写的诗歌本拿去背，然后在早自习的时候逗弄我。
我念：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他就来一句：成对儿莺燕。
我念：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说君兮君不知。
他就来一句：君知。
我念：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他就来一句：君心似你心，定不负相思意。
他这样无厘头地一唱一和，常常弄得我哭笑不得难以继续，我只得恼他，让他不要插科打诨耽误我背诗。
结果他说：疯了疯了，你读诗的声音太好听了，爷又不是柳下惠，把持不住的好不好。
我无语，吓唬说再这么闹不和他说话了，就真的一天都没有理他。
他迫于我的坚决，终于认怂不再唱和。可是隔天早自习竟然开始我身旁也读起诗来，念的都是：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
念诗的时候还时不时回头不怀好意地望望我。我又羞又恼，却也没法说他，只得随他去了，我读我的“大江东去“，你背你的”你侬我侬“吧。
记得王国维在《人间词话》说：“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
我想对于诗歌，我始终都在“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那一档，而何为嘛，直接跳到了“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就是用来泡妞那档吧。
或许就是因为囫囵吞枣地背诵诗歌的缘故，我的语文成绩就像同桌以琳的英语一样，是永远的学年第一，即使在我总分考倒数第一的那次也不例外。
后桌的张齐就是特别崇拜这点，才尊称我为雅哥。他曾经特别好奇地跑来问：“雅哥语文到底怎么学啊，我把三十八套四十五套翻来覆去地做了好多遍，其他各科都提升明显，只有语文一直岿然不动地在90分左右徘徊。“我莞尔： “语文做什么题，多无聊啊，读书背诗很有趣的呢。“他一脸不信地摇头，觉得我肯定是忽悠他，完了又去买更多的语文参考习题集。
今天早自习我来的时候，看到他还在默默努力埋头苦干做着拼音题。无奈地想，那好吧，你和李理是一路，就是喜欢做题，而我可不想浪费这可以用来读诗的奢侈清晨：
《相信未来》
海子
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
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
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
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当我的紫葡萄化为深秋的露水，
当我的鲜花依偎在别人的情怀，
我依然固执地用凝霜的枯藤，
在凄凉的大地上写下：相信未来。
我要用手指那涌向天边的排浪，
我要用手掌那托住太阳的大海，
摇曳着曙光那枝温暖漂亮的笔杆搜索，
用孩子的笔体写下：相信未来。
我之所以坚定地相信未来，
是我相信未来人们的眼睛，
她有拨开历史风尘的睫毛，
她有看透岁月篇章的瞳孔。
不管人们对于我们腐烂的皮肉，
那些迷途的惆怅、失败的苦痛，，
是寄予感动的热泪、深切的同情
还是给以轻蔑的微笑、辛辣的嘲讽。
我坚信人们对于我们的脊骨，
那无数次的探索、迷途、失败和成功，
一定会给予热情、客观、公正的评定，
是的，我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评定。
朋友，坚定地相信未来吧，
相信不屈不挠的努力，
相信战胜死亡的年轻，
相信未来、热爱生命。
读着读着我就感觉自己血脉喷张，仿佛全身的毛孔都被打开，前段时间一直压抑着的低落心情舒展开来，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想，哪怕我未来什么大学都考不上，做着卑微的工作，但只要我的生活中还有诗歌，我就觉得仍然有勇气可以很快乐地生活下去，当然，最好，还有李理。
我忍不住回头望去，欣喜地发现李理竟然没有在做题，他好像也在读诗。我竖起耳朵，努力从喧嚣中分辨出他那低沉又有些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听到：
……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远远地看到窗边的他摇头晃脑拿着语文书大声朗诵着李白的《将进酒》，一副陶醉其中的模样，而身后清晨的阳光映衬着他轮廓清晰的脸庞，透出一种诗意的朦胧，显得格外动人。
我笑了，他终究还是学会读诗了呢，这么说，年轻人，我还真的可以相信未来了：）
毕竟筱雅的生活不是只有眼前将要到来的期末考试，还有诗和远方的李理。
|本章完|
作者简介：
小万工，小县城学霸、清华建筑系学渣、著名地产公司建筑师、非著名基督教会司琴、小理老师家的爱妻、两位小主的亲妈。从北京腾霾驾雾回到江城，拥抱更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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