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上海

文 | KVZ

“昨天发了午餐肉和面条啥的，都是免费的，政府这次也花了不少钱，但是并没有天天发蔬菜，现在蔬菜属于奢侈品……”

大学同学Betty昨天发在群里。

“发的礼包不够吃的，只能靠小区群的各种团购，我们居委会也提供点……我们都封了20天了……”

郭同学接着说......

这是个只有7个人的小群，伟哥在年前把它改名“上海同学汇”。当年一部分沪漂的同学在里面。我只能从只言片语里，读到此刻的上海真实……

要不是因为最近上海的疫情，这个群都已快成僵尸，要不是2007年我拍脑袋回了青岛，此刻也应该被封印在浦东或者浦西的某处民宅里，和其他人一样，急切盼望着白菜、油菜、胡萝卜、西红柿……

这个春天关于这座城市的故事很多，暖心的、悲惨的、无奈的……突然就很想念上海，无关朱砂痣也绝非白月光……

那年春天到的上海。住在打浦桥，公司给租的房子，两居室，租金快赶上我一个月工资，每天不加班到9点，我都会感觉对不起这套房。

裙楼的商铺都是房屋中介，临街的玻璃上贴着1万一平米的房价，高到令人乍舌，现在看来，那才是白菜价，而我当年睡在一个遍地黄金的上海滩，竟浑然不知。

旁边还没有日月光，也不知道不远处有个地方叫“田子坊”。那些年住在19楼上，满脑子都是何日归乡的惆怅。

到上海的第一天，伟哥千里迢迢从复旦跑过来，和我到上海站拉行李，租了辆金杯，差点因为车费和司机打起来。

完事请伟哥在楼下吃火锅，点了一桌子盘子，竟然没吃饱……

我说伟哥回山东吧，羊肉管够……伟哥那时在读博士，女朋友在瑞金医院，很近。到了周末，伟哥就会以想我为名跑过来看我，他俩顺便借宿在次卧，我负责吃狗粮。

上班第一天，顺着细窄的南塘浜路一路找到公交站，钻进拥挤的公交车，售票员说着听不懂的上海话，拿着一头缠了皮筋的铅笔头熟练拈开车票，撕下塞到我手里……我想，大城市不也和俺那里一个样？

终于在仙乐斯38楼，找到了我的工位。

中午，初见的同事们迎新聚餐，席间上了一碗菜泡饭，L问我上海菜量小够不够吃？我指着那碗说：这碗足够。大家轰然笑了：这一碗是所有人的……

好吧，这是要设局饿死一个初来乍到的山东人吗？

吃完饭当场AA，各种钞票硬币被从不同的兜里掏出来，精确到几块几毛。这大场面在我鲁浩克山东绝对见不到……

后来习惯了上海人的这种精细，也就理解了我的主管S可以和浦东另一个部门的主管Y上班时在电话里隔江开火吵到不可开交，下了班却可以相约火锅情同姐妹…..

 凡事拎得清是另一种处世逻辑。

那时候不太敢穿只有松紧带的裤子，因为随便买点东西，兜里就会有一把硬币，我不知道上海人为什么对硬币那么情有独钟…..我只知道那些硬币像老流氓，不断往下扯裤子…..

受不了上海的黄梅天，一到那个阴雨连绵的季节，不光衣服干不了，感觉心头都要长毛。周末每个同事都回归了自己的生活，有的人上班的路要两个小时，即便不用那么久，大家也不会希望在周末见到同事。

每天加班的我，大多数周末在那个“豪宅”里睡觉，伟哥定期会送上狗粮，那时候就觉得，即便做个灯泡，也可以暂时躲避周五之夜悄然袭来的孤独。

不太吃辣的我自从到了上海，便迷上了川菜，饭搭子们隔三差五就会上瘾一样去多利川菜，不吃总感觉少些底气对抗冬天的湿冷。这个习惯在我离开上海后的第一个冬天就神奇地消失了，后来听说多利川菜在我走后也倒闭了。

仙乐斯楼下有一家全家便利店，成就了我的无数个加班。很长一段时间，脑子里会不断无限循环全家进门的音乐声……在北京寻找一家24小时便利店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所以我至今仍然对伏帝魔们在帝都的生存能力叹为观止。

有时候，我的朋友伟哥会带我去五角场踢球，那时候的五角场，在我心目中还是郊区，就像当年来北京，我觉得金融街已经到了北京边边上一样的错觉。曾经天真地以为宇宙的尽头是五角场，后来才知道，是张江。

2007年房价飞涨伟哥着了魔一样要在陕西路附近买房的时候，我一度怀疑他疯了，后来才知道，他是为了不忍心看我继续吃狗粮……

那一年，我执意要离开上海，8月底的那个下午，飞机往北飞，我坐在左侧的窗旁，告别两年半的上海，舷窗外是火一样的晚霞，如置身仙境。

肇嘉浜路车流依旧，瑞金二路安静如初，曾经十里洋场烟花地，今天只盼早点解封。

想到之前写过那么多地方，竟然没有写过上海。在我敲击键盘的深夜，这座城市正在经历挣扎时刻，希望她尽快好起来……

上海，你要好好的